棠梨花映白杨树——清明
清明晨起，狄公与元芳皆着便衣，一路出城，汇入了百姓祭扫的人潮中。
此地的坟茔皆在城北的丘陵上，江南春深，长眠之处也是芳草依依，落英缤纷，冲淡了几许哀伤之情。人们扶老携幼，挎着篮子，在坟前摆出瓜果点心，送些纸钱，说几句家常闲话，让故人宽心。也有人说着说着落下泪来，微风送来几瓣雪白的梨花，沾在衣上，流连不去，恋恋不舍。
元芳特意寻了个人少的地方，以目光征求狄公的意见，狄公点头，他便解下腰间的幽兰剑，直插在地上。
他们的故人本有墓地，毕竟为护卫狄公而死的缘由是写在折子里，皇帝点了头的，死后的哀荣还是有的。但墓中之人的身世，他究竟为何而死，皇帝与他们也都心知肚明，若堂而皇之地去祭拜，难免让皇帝疑心。所以这么多年来，他们并没有去坟前拜祭过。只有二人不在皇帝眼前的时候，对着幽兰拜一拜罢了。
元芳从怀里摸出个纸包，边打开边抱怨：“大人忒也地小气，清明上坟，也只买这三个青团，每种馅儿只买一个，够谁吃的。”狄公不肯就认下，假意分辨几句：“人死魂消，不过心意而已。他在的时候也不曾争竞过几口吃食，就你这么挑嘴。”元芳看看，就那红豆馅的还好，端端正正地摆在地上。把芝麻馅的递给狄公，自己把那挤破的玫瑰馅拿起来啃了一口，又打开随身的水囊，把带来的好酒浇在幽兰上。元芳不好酒，大人也不喝，这酒全是便宜另一位的。
两人都没有什么话说，一时也就沉默了。旁边人家的香火烟气飘过来，连他们似乎也坠入了朦胧的旧梦里，仿佛又听到了幽州城外的金戈铁马。直到被风扬起的柳丝，割开了烟幕，人的思绪才又回到眼前。日头已经很高了。
收好剑往回走，路旁坟前仍有不肯离去的人家，絮絮地低诉着什么。狄公许是心有感触，突然嘱咐元芳：“我死之后……”
“大人！”元芳先不干了，急急地打断，狄公摆手，示意无妨。“人上了年纪，总是要死的。我死之后，你也无需悲恸过度。李唐基业，总还要托付你们年轻人的，你还有大把的日子要过，于国于家，皆无亏负即可。譬如吃青团的时候，能分神想想我，就足够了。”
狄公是不愿见元芳总为他年老体衰而伤神，有意把话往玩笑里说。然而元芳只跟在狄公身后，低着头不接茬，狄公怕年轻人还是把玩笑话往心里去了，正想说几句找补找补，元芳突然停下了脚步：“大人，若是我走在前面……”
狄公皱着眉头，欲要打断，却是自己起的头，没有训斥年轻人不吉利的底气。元芳半垂着眼，仿佛积蓄着勇气：“若是我走在前面，梨花开时，杨花飞时，柳絮飘时，冬雪落时，我都来看您，您不会寂寞的。”
恰一阵风过，满树梨花如雨，落了元芳满身，如见少年白头。
元芳抬眼。
“沾衣牵袖皆是我，您别忘了。”
好像OOC了，然而我本来只是想吃青团啊泪！
评论(26)